藤江先生

忘羡甜爆炸的糖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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蓝忘机醒时,窗户被风吹开一条缝。
昨夜的春雨打湿了窗台,落了几朵败花,被狂风揉碎的云絮浮荡在天隙,亮着几颗模糊的星子。
起身穿好长衫,蓝忘机端起脸盆出门打水,推开门却见一个人影坐在屋檐下,浑身湿淋淋的肩头还带着几片花瓣,正勾着头指间火星若隐若现。
那是魏无羡。

“魏婴?你?”

魏无羡闻言扭过头,笑眯眯的勾起唇角起身拂去身上的春雨落花,他唇里溢出的烟雾云海般笼罩了初升的日光,又被风吹散,只余地上的烟头与积水相拥发出滋滋的声响。蓝忘机张了张嘴想发问,怀里便忽的钻进一个人,慵懒的嗓音在他耳边呢喃。

“二哥哥,我好累啊。”

两人初识,方才十岁。

为了符合今夜的氛围,大厅的天花板上挂起暖红色的灯笼,台边还搬来几盆正艳的桃花。蓝忘机坐在自家长辈身旁,一旁的小厮谄媚的倒上茶水,一股子涩香蔓延开来,与看台下的人声鼎沸混合显出几分聒噪。

今夜恰逢名角儿到了上海,金家便做东请了各家来听戏,倒茶水的小厮和陪酒的歌女都换上了戏服,抹的油头粉面看不出是喜是怒,若是恍惚一看,倒真像回了王朝。

“哎,你们家怎么穿的像披麻戴孝的?”

忽的有只手拍了拍蓝忘机,他低头看去,一个面目清秀的孩童藏在他的椅子下,两只眼睛里倒映着幽幽烛火。

“放肆。”

大抵是跟着长辈呆久了,蓝忘机说话也是中规中矩,皱起眉训斥这毛头小子,台下的戏开场了,两人的对话藏在字正腔圆的京戏里,倒是不会被别人听到,于是除了蓝忘机,没人发现椅子下藏着个孩子。

“放肆什么?啊,你是蓝家人吧,只有蓝家人说话才这么规矩。”

隔壁的包间里忽然传来温柔的女声,孩童眼睛忽的亮了,急忙从椅子间的缝隙爬出来雀跃的掀开珠帘跑出去,不一会儿隔壁便热闹起来,扰了蓝忘机看戏的心思。

“叔父,隔壁是何人?”

“江家,他们家那个养子魏无羡,可是顽劣的很,若是日后遇见切勿打交道。”

一旁的小厮又添上新茶,蓝忘机闻言点点头,端起茶杯抿了一口,又忽的想起这是那孩童用过的,不由自主想起那双倒映着烛火璀璨的眸子,心底那片静谧的湖泛起了浅浅的涟漪。

江家的养子魏无羡在上海滩是出了名的,早些是因为魏母和江家老爷的藕断丝连,后来是因为顽劣的性子和俊秀的面容,深得少女芳心,顽劣是顽劣,可魏无羡在各家子孙里,依旧是佼佼者。

来年初春,蓝忘机随着兄长蓝曦臣进了中学,不想刚下车便听见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喊道。

“蓝湛!看我!还记得我吗!”

玉兰树下,穿着中山装的少年沐浴在清晨的曦光下,笑眯眯的看着蓝忘机,熟悉的脸与几年前椅子下的孩童重合,那双眸子依旧璀璨如星。

“魏婴?”

蓝忘机微愣,心跳猛地漏了一拍。

“我们可是一个寝室的啊,多多关照啊蓝湛!”

衣袖忽的被魏无羡扯住,这让蓝忘机有些手足无措,任由少年带着自己穿过错落交横的长廊,在被枝叶揉碎的光影里行走,蓝忘机忽然觉得时光在这时变慢了,每一叶每一花都在目光里缓缓的浮动,而面前的少年转过头来,一眼万年。

那一眼的惊鸿,在最后的日子里化为喜袍灯烛,成了一拜天地。

蓝家家风甚好,出来的少年也个个温润如玉风雅俊秀,对于魏无羡吊儿郎当的样子蓝忘机自是不喜的。原本魏无羡坐在他的后面,眼不见心不烦,可自家的叔父正是自己的班主任,气的吹胡子瞪眼让魏无羡滚来了前排,一举一动蓝忘机都尽收眼底,着实头疼。

“蓝湛蓝湛!下来玩啊!”

窗外又是一阵嬉闹,蓝忘机手中的笔顿了顿,在宣纸上染出一片墨迹。玉兰树的枝叶斑驳的盛着光影,在缝隙里,那群少年骄阳般的身影跳跃着,其中魏无羡的笑脸最为显目,让蓝忘机一时竟移不开目光。

“忘机,怎么这么简单的字都能写错,一百遍。”

“是,叔父。”

从蓝启仁的办公室出来时,魏无羡正坐在长廊的围栏上和一少女嬉笑着,被风吹碎的话语落进耳中,让蓝忘机皱起眉头。

“绵绵,我也要嘛。”

“你怎么知道我叫绵绵,你是谁啊?”

“我叫远道啊。”

绵绵思远道。蓝忘机看见那叫绵绵的少女忽的脸红了,一旁的江澄咧起嘴骂道,拐着魏无羡的脖子两人拉扯着向篮球场走去,谁也没看见蓝忘机,也没看见他眸间的怅然若失。

坐在藏书阁里,蓝忘机抄写着蓝启仁罚的一百遍,窗户开着,魏无羡和江澄的嬉闹声清楚的传来,化为纸上的一笔一划。

中学里严禁学生饮酒,因是蓝家产下的学校,校规也是极为苛刻,足有四千条,于是罚抄校规成了学校管束学生的手段。每日学生会都要查寝,蓝曦臣是会长,蓝忘机自是要跟着查寝,走到宿舍楼的北墙时,忽的从外翻进一个人影,手电筒直直耀过去,正是魏无羡。

“私自离校,该罚。”

“得得,我不进去,你就当没看见我行不行?”

月光凉凉洒下,蓝忘机这才看清魏无羡手里还拎着两个酒壶,魏无羡站在围墙之上咧起嘴角,竟开了一壶酒就仰头喝起来。心里莫名的急躁,语气也不由得加重。

“魏婴!你!放肆!”

大概是被蓝忘机突然的怒喝吓到,魏无羡脚下一滑整个人摔了下来,打巧落在蓝忘机的怀里,两人一上一下,脸挨着脸,嘴对着嘴,一时都愣住了,只觉得口腔里一股酒味儿蔓延,让人的思绪都空荡起来。

“蓝湛,这可不怪我啊,我先走了啊有人来了,咱俩啥事也没有啊!”

酒壶破裂在草丛里,镇上独有的天子笑的醇厚在空气里挥发与月色混合,蓝曦臣握着手电筒匆匆走来,看着满身草屑的蓝忘机微愣。

“忘机,怎么了?”

“无事。”

“兄长,我想带一人回蓝家,带回去,藏起来。”

那日之后,两人的关系暧昧起来,某时夜里魏无羡会裹着被子爬上蓝忘机的床,闭着眼睛挤进蓝忘机怀里要抱抱,甚至摸出某种不堪入目的东西引诱蓝忘机去看,初时蓝忘机会皱起眉头怒喝。

“魏婴!你究竟是什么人!”

“我?自然是男人啊。”

后来自某次蓝忘机腿伤魏无羡背着他去了医务室后,对于魏无羡的挑逗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,有时还会哼着调子哄魏无羡睡觉。蓝忘机曾想,中学三年可能就要在满目魏无羡的日子里过去了,却不曾想忽的有一日再也不见魏无羡的身影,只听江澄在教室里抱怨魏无羡自告奋勇去当了兵。

依旧袅袅而立的玉兰树下,蓝忘机忽然觉得心里很空,一番失落涌上心头。

再见魏无羡是四五年后了,那时蓝忘机早已毕业,留在学校里当了老师,经常有女学生跟着他去办公室问题,被他面无表情的关在门外。

“蓝湛!想我了吗?”

熟悉的嗓音落进耳里时,蓝忘机关门的手骤然僵住了,他回头看着那个穿着军装踩着落日冲他挑眉的人,虽是黑了糙了,可那就是魏无羡,一笑起来满目璀星的魏无羡。

蓝忘机并未吭声,他面无表情的走过去,可若是熟悉他的人,能在他的瞳孔里看见冰面破裂春水东流。蓝忘机走过去猛地拉住魏无羡的手把他推进办公室,自己跟在后面锁上房门,对着魏无羡不解的目光,他低下头吻了过去,朝思暮想都化在唇齿交缠里。

“蓝湛,你冷静!你听我说。”

魏无羡挣开蓝忘机的怀抱,扶着桌子大口喘着气。怀里忽然空落落的,蓝忘机的手在长衫袖子里握成拳头,面无表情的看着魏无羡,等待他说出自己最不想听见的话。

“蓝湛,我当初是真心想和你上床的。”

魏无羡坐在桌子上,衬衫领口大开着露出锁骨,夕阳沉沉洒下落进桌上的茶杯五光十色,蓝忘机垂下眉眼,两人相对无言。过了一会儿蓝忘机忽然浅浅笑起来,这么多年,这是他第一次在魏无羡面前笑出来,接着他走过去抱住魏无羡,两人看着彼此略添陌生的面容,一切都化在不言的拥吻中。

此事在江蓝两家掀起了轩然大波,两家长辈强烈反对,两人见情况如此,干脆直接回了前线,虽过着枪林弹雨的日子,晚上却是你侬我侬自在的很。

后来抗日战争结束,国民党溃败逃去台湾,魏无羡虽也是国民党一员,却留了下来光明正大的买了处宅子过安生日子,虽是周围街坊说些闲言碎语,但民风朴实平日里关系也都不错,蓝忘机依旧是教书先生,魏无羡开了个酒馆招惹了一群狐朋狗友,日子在炒花生和老白干里慢慢沉淀挥发,直至十年动荡把平静打了个粉碎。

“说!你们还要不要脸!伤风败俗!”

烈日灼热的挂在空中,蝉都屏住了呼吸听着台子上的斥骂。魏无羡和蓝忘机并排站着,毫无顾忌的牵着手,纵然麻绳捆着两人的身子,他俩站的笔直,迎着台下的杂言碎语在风里笑的舒朗。

“二哥哥,你后悔吗。”

“从未悔过。”

魏无羡扭过头,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,可此刻他眯起眼睛笑着,依旧是十岁时的模样。他凑到蓝忘机的脸边,最后重重吻上那双唇,在一片唏嘘里两人倒在了台上,再未起来。

在最后一刻里,蓝忘机想起那日的花草,和扭头笑容灿烂的少年。

“魏婴。”

“自你回来,我便没想再放开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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